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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6#
发表于 2015-1-27 04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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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bugfishes 于 2015-1-28 10:27 编辑
第十一章 鬼夜叉的陷阱
1
翌日清晨，渡已在壬生宅邸中。昨晚渡没有让姬予察觉的悄悄回屋，把留下的信笺撕毁扔掉，然后就躺进了被褥里。姬予和有三郎太之名的男人、两人的样子总是与文月和御形的身影重叠。那个三郎太、就是在龙神池消失的御形吗…三郎太虽然衣着简陋粗糙，但言辞之间却有种高贵的气质。渡怀疑自己是被某个人的力量引导才来到这个世界的。那个人究竟…
姬予早早就在渡的房间露面了。得知渡已经重见光明，姬予就像自己的事一样兴奋欣喜，立刻便把这件事告知了家中所有人。不久之后，时成就和姬予一起出现，并对渡的痊愈表示祝贺
“真是可喜可贺”
“非常感谢…”
“这也是如来佛主的法力惠泽吧”
姬予双手合十祈祷着说。姬予的黑发滑过脸颊垂在肩上，身上是樱草色底子带着素白条纹的衣裙，腰间系着朱红的束带，阳光下如此打扮的姬予是渡的初见。
[太像了…]
对渡泛起微笑的姬予的表情、与文月如出一辙
天刚大亮，赤铜宅邸派遣的使者就来了，邀请渡也列席今晚的大龙塔落成典礼。
“大龙塔？….”
“赤铜黑成阁下建造的高塔。为了向天祈愿，让持续烈日当空的天气降雨、将村子从饥荒中拯救出来。”
“是让我也去那里吗？”
“您也一同出席吧、瓦塔路大人”
姬予开心的牵起渡的手
“既是难得的招待，就接受吧”
“…..是、那就这么办”
“唔…今晚，位尊外从五位下①的生江臣福正大人也会出席，姬予会为福正大人抚琴献曲”
【注释：①[外从五位下]的[外]指[外位]，是相对于正常的[内位]位阶来说的，[内位]一般只会授予有历史传承的贵族世家和豪门，[外位]是为了授品给那些功勋显赫的平民和外来者，[外位制]最高位是[外正五位上]，最低位[外少初位下]，生江臣的位阶在外位里是第四高位】
“姬予小姐要弹琴…”
“是的”
渡决定，最后再听姬予弹一次琴后就离开这栋宅邸
2
虎王站在一棵冷杉树下
眼前是一个小巧的土丘。上面放着一块石头，标示着这里就是一文字沉睡的墓冢。在那里、铃手中拿着几株形似野菊的白色小花。
“只有这种花呢.…”
铃将花束放在墓上。双手合掌静默了一会儿、睁开眼看着小小的坟堆。
“….为什么一文字要被生下来.…不是连一点儿好事都没有过吗….”
“……”
“总是饿着肚子….每次都眼巴巴看着我的食物，给他吃了然后就张着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…那小子、没法用嘴说出来，所以才会在集市上偷梳子….为了把它送给我”
铃说着已经泣不成声。插在铃发间的银梳、随着铃的呜咽也在一起颤抖着。
“……”
虎王在沉思。一文字为什么要亲近他呢…因为在牢里时给了他一口连牙缝都不够填的肉吗…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可悲了。火鹰说过，“差点被亲生母亲杀了”…
[一文字，说不定是在本殿下身上嗅到了和他一样的味道…]
虎王回想着在遥远的时光之流彼端的母亲。真有为了自己活下去杀死孩子的母亲吗…一文字的母亲、也许不想只是干等着饿死吧…
[即使如此你也会恨母亲吗、一文字…]
虎王觉得他能听到一文字最后的声音。在虎王怀中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时、一文字想要说些什么。虎王听见了他在呼唤“妈妈.…”。
铃望着虎王
“….虎王不用放在心上…这不是你的错”
“不….是本殿下的错”
“诶？”
“那支箭是冲着本殿下来的”
那时，周围充斥着邪恶的气息、确实有人在觊觎虎王的性命
“那种事…为什么要盯上虎王啊！”
“……”
向着这边、火鹰和两个少年身着护甲、手中拿着弓箭和枪下山来了。火鹰不发一语的看着土丘
“……”
但是，很快便把目光转向虎王
“我要下山了！你怎么打算？”
火鹰问道。过了一个晚上、火鹰的神情看起来平静多了。
“我不勉强你！随你高兴！”
“……”
火鹰他们要去偷袭的地方、昨晚那个邪恶之人肯定会来。就算只有那家伙一人、也能让鬼火党全灭。
“即便知道是陷阱也要去吗？”
虎王看着火鹰问他
“啊啊…我要给一文字报仇！”
“……本殿下也去”
“！…..”
“不过、你得答应只带还能跑跳战斗的人去，让小孩和女人下山逃到别的地方去！”
“……我不同意！我也要去！”
“铃，你们准备与之战斗的家伙、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敌人！就算你们全都一起上，那家伙动动手指就能把你们掀翻！然后可以毫不犹豫的断了你们性命、就是这样的家伙！”
“？…..”
“答应我，火鹰！”
“…..不行”
“火鹰！”
“没人怕死！不对那群家伙以牙还牙我们绝不罢休！”
火鹰双眼充血、眼中翻涌着憎恨的神情
3
渡一行人到达大龙塔时，半边苍空已被夕阳染红。五重楼宇的大龙塔、耸立在残阳似血的天际下。以个人财产修建如此规模的建筑，真是非同寻常的一位啊….受邀而来的与会者们，如此耳语着。
渡感觉这座塔有些不祥。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傍晚的天空下看塔，但更主要的是雕刻在塔身各处的龙、身上涂着漆黑恐怖的颜色。简直就像暗黑龙盘踞在塔上一样。
“大驾光临啦！”
赤铜黑成走下高塔的台阶，靠近壬生时成身旁
“黑成阁下，今日恭喜了”
“不不，能按时完工才真值得庆幸。这也是时成阁下凑集村民的功劳啊”
“敬颂恭贺”
姬予垂着头、渡也在姬予身边低下头
“哦哦、姬予小姐！今晚又可欣赏美音了！来、氏彦在堂内已经等的焦心了！来、快请进！”
跟着时成和姬予、渡最后一个登上了台阶。正要走过黑成身边时、
“京城来的那位吧！”
被这样叫住了
“是…我叫渡”
“瓦塔路阁下吗…我听闻、你不是眼睛不太方便吗？”
“托壬生家各位的福已经痊愈了”
“噢呵、那真是可喜”
渡低了低头继续攀登台阶。黑成头戴乌帽子②，肥硕丰腴的脸上在鼻下和颌下都长满了茂密的胡须。虽然把饥荒挂在嘴边、身材倒是维持的相当丰满。渡觉得氏彦大概也是大同小异的一张脸吧。
【注释：②乌帽子，一种礼帽，始于平安时期，黑色细长的高帽，男性专用。现在多为神官佩戴。】
塔中，五十多人聚集在中央位置一座盖着布的雕像前。不管哪个都身着奢华的服饰、散发的光彩与塔外昏暗的景色形成了鲜明对照。这些光辉，不是能让人由衷喜悦的光。浮躁喧嚣的华丽、甚至会给予人相当的不愉快。身处其中的渡心情恶劣，只想要赶快逃出这个地方。
“姬予小姐！”
是曾经听过的声音。这种威慑着旁人的粗大声音、让渡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。
“氏彦大人…”
姬予的表情稍稍变得阴沉、向声音的主人低下了头。渡看见了氏彦的脸。没有想象中个头那么高，但身形足足能装下三个渡。四方形的脸上只有眼睛一闪一闪的直盯着姬予。
“您赏脸光临了”
氏彦说着看向了渡
“是瓦塔路阁下没错吧？”
“…..是的”
“稍后请你谈谈京城见闻吧”
“……”
“姬予小姐，今天的琴弦没有问题吧，哈哈哈…”
氏彦大笑着走向其他宾客。姬予转身背对氏彦，在取景窗前望着外面已经完全入夜的风景。姬予正在想着在大亲山见面的三郎太吧…
塔的入口突然喧闹起来。喧哗的中心、是一位衣着服饰格外华丽的人。头上戴着像拖了一条长尾巴似的乌帽子③，雪青色的布袍里织入了金色丝线，每走一步都熠熠生辉。
【注释：③乌帽子无尾，福正戴的实际上是垂缨冠，贵族文官戴的冠头，黑色扁状，后面缀着像尾巴一样的东西叫做缨】
“那位是生江臣福正大人”
时成对渡做了说明。从那身装扮，渡就知道这人的地位与其他人不能相提并论。赤铜黑成一直低着头陪同这位贵族走到了中央雕像前
“请、请、各位、请再靠近中间一些！接下来将向各位展示[天之龙神]！”
三米高的雕像用白布铺盖着。雕像前燃着火堆、貌似祈祷师的男人跪坐在那里。祈祷师开始咏唱咒文，火焰高高蹿起，将雕像的白色覆布映染成了红色
“自古龙神即为水之神，若在此祈愿龙神、崇敬供奉，必会传达至天神、为此地降下甘露！”
宾客们纷纷鼓掌应和黑成
“那么敬请观览！此为[天之龙神]！”
氏彦一把扯下雕像覆布
“喔噢——！”赞叹声起。宾客们惊奇又畏惧的瞪大了双眼。姬予用手遮住了脸没有看
龙神的雕像，不是如来像那种温存和善的形象。粗野蛮暴的龙神面部是龙头的模样，一只手上抓着小鬼的头，另一只手里是小鬼被撕扯掉的身体，口中衔住的小鬼上肢无力的悬垂下来，脚边散落着恶鬼尸首。全身散发漆黑光芒的雕像，与神部界的龙神迥然相异，渡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邪恶的存在。
[这不是神的雕像！]
念诵咒文的声音变得高亢。火焰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、映照出闪着殷红光芒的龙神的面容。火光泣色如血。
“龙神会为这世间驱赶消灭恶鬼！哈哈哈…”
黑成的叫喊声与咒文的咏唱声交杂在一起，像龙的咆哮一样在塔内回响激荡
4
塔上的宴会开席了。罗列席间的料理、让人怀疑这些食物不知是如何千方百计从饥荒中搜刮来的。
宾客们酒酣耳热，狼吞虎咽。这之中只有时成和姬予没有碰过这些料理。想到村民们的疾苦这也难怪。渡也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。
“不和心意吗姬予小姐！怎么不动筷子呐！”
氏彦醉醺醺的靠近姬予
“承蒙好意。小女稍后要在各位大人面前抚琴，思及此心中惶恐，便无心用餐了…”
“哈哈哈…如此吗！那么过后再好好享用吧！”
酒臭味在姬予和渡的身边萦绕
“瓦塔路阁下也小饮一斟如何！”
氏彦拿过装满酒有些像酒壶一样的白色容器
“我不会喝酒”
氏彦用尖锐的目光看着渡
“…..哼哼….算了，无所谓”
氏彦蛮横的放下手中的酒壶，去向其他宾客身边了
塔外饿殍尚存，塔内的光景显得尤为异样。在这其中的不是人类的状貌，而是饕餮恶鬼。
宴席暂时告一段落，终于到姬予奏曲的时间了。姬予来到正中央的席位，与生江臣福正相对而坐，开始弹拨琴弦。
琴声悠然流转。酣醉的宾客们也都侧耳倾听。渡阖上双眼仔细聆听着琴音。姬予是思念着谁在拨响琴弦呢，渡对此了然于心。或许又会有笛声响起吧、渡不由这样想，但耳中听到的始终只有琴曲
[这是最后一次听姬予弹琴了…]
渡想着虎王。这琴声若是能载着渡的思绪传递到虎王耳边，虎王也会知晓自己的牵挂吧…
[虎王、我还活着！快感应到我吧！]
琴声震动着渡的心。或许这颤抖是来自姬予的心吧。姬予将自己的心托付给这尾古琴、向三郎太诉说她的爱意。两颗心的共鸣乘着琴声倾泻在夜晚的黑暗中。
姬予的长发沐浴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辉、随着乐曲的韵律摆荡着。氏彦用舔舐般的目光注视着姬予的身姿
一曲终了、宾客们仍在恍惚中甚至忘记了鼓掌。氏彦聒噪的掌声唤醒了宾客、这才都拍起了手。姬予向生江臣福正低下了头。
“绝妙！琴技如此纯熟的名家，在这四方之内再无二人呐…你是姬予殿对吗”
“是的”
“甚是让人钦佩啊、京城之中也无人能及姬予殿这般妙手”
“哈哈哈…”
合着黑成的笑声，宾客们也一并笑了起来
“唔嗯、实在精彩！时成阁下，鄙人黑成着实羡慕啊！哦噢、对了！就趁这可喜之日，向各位宾客们宣布姬予小姐与犬子氏彦的婚事如何？”
“！…..”
姬予猛然抬头
“啊、啊啊、这…”
此时此景下时成无法违拗。宾客间响起了祝贺声。
“值得喜贺！即刻便定下祝言之日④吧！”
生江臣的话，让姬予面如死灰
“正是如此！时成阁下、喜事宜早不宜迟！不用做甚预备了、十日后便奏上祝言④，没有什么异议吧！”
【注释：④祝言指代婚礼，日本传统的神前婚礼有一项环节为神官奉上祭祀神的祈祷文，祝言之日即是婚礼之日，奏上祝言便指举行婚礼】
“！…..”
这话根本没给时成反驳的余地。黑成祭出了王牌。如果在这里将时成怠慢征收年贡、甚至将其还给百姓的事上告生江臣的话，时成难辞其咎定会被追责。这一点姬予也非常清楚。
“…….”
姬予只是垂着头凝视着琴弦
“没有异议的话十日后祈讲祝言！”
黑成高声宣布
“氏彦、要忙碌起来咯，哈哈哈…”
氏彦的眼睛，闪烁着玩弄到手的猎物般妖异的光
“姬予殿，余也赠上婚礼的庆贺”
生江臣对姬予说道
“从今往后便以[石蕗]之名谓之，作为古筝名家令此名流芳百世吧！”
“！…..”
强烈的冲击猛然袭过渡的全身
[石蕗….]
跨越千年的时光，同样的言语在渡的耳边响起
[石蕗….]
从御形口中说出，以此称呼文月的话语。文月和姬予，这两人之间的时光之流似乎想要讲述些什么….渡感受着被时光之流甩落的自己、直直注视着微微颤抖的姬予的肩膀。姬予的哀伤逾越了千年时光去向文月与她连系在了一起….
还有另外一人，被时光之流抛落的虎王、正凝望月亮想着渡的事。火鹰面前，鬼火党一行个个手持武器聚集在此。
“听好！大龙塔里的家伙们全都是鬼！是邪鬼！一个不留、全部杀光！”
火鹰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焰火。那份愤怒化作鬼火侵吞了所有少年。事已至此，虎王已经无力阻拦了。
“前进——！”
火鹰一声号令、鬼火党一众背对着再也无法回去的大亲山、一往无前。
大龙塔内、姬予的琴声再次回响。然而，曲韵一无之前的清新爽雅，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悲思。
明月隐入云后，飞廉渐起。扶摇入塔，华镫摇曳。
渡感到浑身恶寒。不是因为晚风吹袭。是令他感到从心底颤抖的寒冷。风声犹如龙的嘶吼与姬予的琴声纠缠在一起。姬予在如此境况下仍在弹拨琴弦。那是向三郎太祈求拯救的姬予的呼喊。风如同想要阻挠一样遮蔽了姬予的琴音。
“！……”
渡突然吃了一惊
他确实在风中听到了一声啼啸。张牙舞爪将人拖进黑暗的咆哮声、是狼的嗥吼。
这时，塔脊上一个影子跳落下来。黑色的体毛随风激烈摇摆、黑暗中只有明亮的眼睛闪着红光。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可以看见赤红的长舌。仿佛魔界兽王复活一般即时风靡云涌。
黑色的影子，是狼虎
“哼哼哼….”
无法辨别方向的鬼夜叉的笑声响起。那是、在宛如魔界之塔般耸立的大龙塔中被展开的暴风雨的前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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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1-26 07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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